卧底饭圈 揭开应援打榜、诱导消费乱象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钟闻廷(署名除外)

8月27日,中央网信办围绕应援打榜、互撕谩骂、诱导消费等方面出台十项举措。如今的粉丝已经不再像上一代人一样满足于自己在家买喜欢的专辑收藏,他们有更广阔更迅捷的互联网平台一呼百应,他们有分工明确、制度严格的线下组织紧密团结。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有分化也有统一,他们当中的“粉头”(影响力大的粉丝)已经俨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并损害着良好的网络生态。

记者近日潜伏进一个当红偶像明星的高端粉丝群,看到了群里的粉丝们为了给偶像助力,“兢兢业业”出钱出力的怪诞一幕。

进群严审,花费500元起步

记者的朋友在一位当红流量明星的粉丝群中,但是想要把记者拉进群并不容易,需要通过群主的审核。经朋友介绍,这个群是高端粉丝群,进去是要“做任务”的,所以审核也比较严格,要求必须是氪过金的真爱粉,也就是为偶像花过钱。门槛是500元,这500元不管是购买过影视剧周边海报、日历、杂志、纪念卡片等或者偶像代言的产品,总归与偶像有关的一切都在审核范围之内。

记者在购买了该明星代言的啤酒、口红、杂志等一系列偶像周边产品之后,把网络购物的确认收货截图分给群主审核,如果是实体店购物需要提供发票照片。入群审核非常严格,群主甚至怕你在网上假装购买再退货,所以一定要看到确认收货和订单完成的步骤之后截图才算有效。

据了解,之所以审核如此严格,是因为这种高端群入群之后每个人都有详细的任务要求,一旦完不成任务就要被踢出去。管理员为了后期管理和运营的便捷,从一开始就严把入门关,一定要是愿意为偶像至少花出过500元的粉丝下一步才会服从管理,有组织有纪律地兢兢业业“为爱发电”。

“为爱发电”是粉丝们不图回报为偶像应援的一种说法,进群之后就要在群主的带领和号召下继续出钱出力,在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乃至金钱之后,粉丝们通常也不会收到任何实质性回报,最大的安慰就是自家哥哥的数据又漂亮了、哥哥的代言数量又增加了,这会让粉丝产生一种养成偶像的满足感,似乎偶像的成功也有我的功劳。

助力代言,集体刷屏助威

在粉丝中也存在鄙视链,只是喜欢但不肯为偶像出钱出力的被称为“白嫖粉”,是不被真正粉丝认可的。出钱的就是买代言,买周边,甚至集资应援,例如有粉丝为偶像买过四万平的月球表面,买下固定时段的美国时代广场大屏幕广告,还有粉丝花三千万筹备一场无人机灯光秀,这些不仅仅是粉丝内部的狂欢,更是会为自家哥哥打开更高的知名度,拥有更多的“路人缘”。

进入粉丝群之后,群主会号召购买自家哥哥代言的产品。“为了哥哥冲销量,买起来!”“一定要留言感谢金主爸爸的支持!”……明星代言的实体产品像饮料、食品、化妆品等等,通常价格还比较符合产品的实际价值,一部分粉丝抱着“买啥都是买,为何不支持哥哥代言”的心态基本上生活中能用得上的产品在购买时首先想到应援偶像。尤其是在网络购物上,买偶像代言有明确的规定,就是收货后的评价格式必须统一,一般是偶像拿着产品的代言图片再配上文字:为了某某而来,感谢商家支持某某商务。

在某明星受到负面新闻波及的时候,网络买代言的评价更是粉丝严格自控,真情实意地表白一番是因为某明星而买之后,一定要感谢商家的“不离不弃”,最后表白商家只要一直用该明星代言,粉丝必将一直买下去。这种评论往往在商品评价页面整齐划一地刷屏。在直播间也会因为卖偶像代言的货而自发刷屏为哥哥而来,为的就是让商家看到产品业绩都是源自发言人背后是有强大的粉丝购买力。尤其该明星发新单曲的时候,一首单曲在音乐网站上卖3元钱,买105单也就是花费300多元,在群内打卡才算拥有真正的“粉籍”,群主会号召大家“你会差这一只口红的钱吗?我们哥哥在等我们冲销量”。

明星的周边产品像印有明星照片的日历、明信片、海报等,通常价格要比产品实际价格高出不少。一本普通的小台历售价在五元左右,那些印着楼盘广告的小台历在街上免费发放都没人要,转眼就被扔进了垃圾箱,而印着明星照片的小台历,一本能卖到20元,价格比普通台历整整高了3倍。

野榜繁多,想投票先看广告

艺人的工作室往下数,后援会、粉头、大粉等层级分明,权责清晰,而高端粉丝群也设立了产品管理、活动管理、舆论管理等不同的管理员,每个管理员下还有细分小组。除了购买自家偶像的产品、线下参加接机、演唱会等活动,网络的舆情管理也是相当有组织有纪律,并且规模浩大。每一天,群里把数据打榜、舆论控制、宣传物料等任务分摊到人,同时成千上万的粉丝们都会在各自的群里有组织地昼夜运转。例如2018年11月,吴亦凡新专辑霸占海外榜单首位,不是他的实力真的出挑,而是粉丝“梅格妮”们几个月不眠不休,集资百万、研究教程拼命扛下来的。

记者所在的群里,除了氪金,做数据的任务也非常多。哥哥代言了新产品,就要去该产品品牌的官方微博底下留言支持哥哥,哥哥接了新综艺,自家粉丝也要去综艺官博底下刷屏哥哥最棒。当然这些都是比较初级的,饭圈的互撕、举报等情形也非常常见。互撕的双方有可能是类型相似的两位明星,自家粉丝会诋毁对方而力证自家哥哥更优秀；有时是被影视剧组CP的男女明星的粉丝认为对方配不上自家偶像,又是一轮互撕。这些互撕和爆黑料甚至有时是明星工作室自上而下传达的舆论任务,粉丝就变成了攻击对手的刀。例如娱乐圈史无前例的“227事件”,至今仍有粉丝为此争论不休,认为舆论中心的明星是被对手组织黑粉加以陷害。

粉丝群中还会经常冒出来各种榜单。记者打开后发现,这些制作粗糙的网页往往起着看上去非常“隆重”的标题,例如“年度最受欢迎男明星”等等,打开后却连主办方都找不到。通常有投一票和投五十票两个按钮。投一票非常简单,但点开投五十票就要先观看一段30秒的广告,必须全部播放完了才能进行投票。记者为此观看过好多段“主妇刷单月入过万”“半个月瘦20斤不是梦”这种非常低劣粗糙的广告。投完五十票之后转发给朋友能够再投一百票。如此野榜单在群内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个,群主总会非常热情地让大家投票,投够一定数额之后截图在群里,群主会把做任务好的平民升到“事业编粉丝”,允许在群昵称前面加注“事业编”三个字以示高贵。

声音

跳出饭圈,追星先做好自己

如今互联网高度发达,追星的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星更迭,粉丝也在一代代更迭,不变的是总会有一些人在年轻时不计回报地去喜欢着另一个人。

中国海洋大学社会科学部专家王树涛教授认为:追星行为反映了人们对自我价值的追求以及整个社会价值观的多样化,这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其次,因为在追星过程中包括较多个人情感和情绪,甚至有时会具有过度狂热的特例,从这个角度社会应该做出进一步的规范和引导,使人们的追星行为表现得更理性。

今年6月起,中央网信办部署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投票打榜等行为。近日,腾讯对造谣攻击、诱导集资等不法账号严肃处置；微博“明星势力榜”下线,都标志着饭圈互动生态,已经迈出了良性循环的第一步。平台作为明星与粉丝的连接,负有一定的管理责任,应及时对劣迹艺人作出预警和调整。

明星要自律,平台要尽职,粉丝要理性,社会要参与,法律要出手。粉丝与偶像最理想的关系应是双向奔赴,在前进的路途中共同成长。也许身在局中的粉丝难识庐山真面目,但若跳出饭圈思维再看:粉丝应该首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爱自己、爱家人,大可不必背负决定偶像星途的责任。

决不为违法违规、失德失范人员提供舞台平台

针对当前文娱领域出现的违法违规、失德失范现象,文化和旅游部30日印发通知,要求进一步加强文艺工作者教育管理和道德建设,树立文艺新风,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通知要求加强学习教育。学习法律法规,提高法律意识,学习规章制度,筑牢思想防线。要组织学习相关部委关于治理天价片酬、“阴阳合同”、偷逃税等问题的文件精神,以及《演出行业演艺人员从业自律管理办法(试行)》等行业规范,教育引导广大文艺工作者不碰“红线”,不触“底线”,提升职业操守。通知强调要加强示范引领,创作推广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优秀文艺作品,积极选树德艺双馨的优秀文艺工作者。

通知要求加强规范管理。规范演职人员商业行为,要结合实际建立健全规章制度,严格规范、从严管理演职人员商业活动,特别是要从严审批公职演职人员在所属单位外开展个人商业活动。提高风险防范意识,要加强重大题材创作管理,守好阵地、把好方向。做好文化和旅游领域重大活动参与人员的审核工作,决不为违法违规、失德失范人员提供舞台和平台。加强监督监测,要强化约束机制,加强违法违规、失德失范行为的风险监测研判,做到早发现、早报告、早处置,对于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人员和问题,要果断采取应急性管控措施。

通知还要求加强道德建设。一是提升人格修为,增强社会责任感。要教育引导文艺工作者弘扬社会公德、遵守职业道德、传承家庭美德、锤炼个人品德,处理好义利关系,心存敬畏、行有所止,认真严肃考虑个人的社会影响和作品的社会效果,主动接受社会监督,不断强化社会责任意识、规则意识、奉献意识。二是建立健全道德评议机制。要把道德评议纳入考核体系,将评议结果与业务考核、职称评审、职级晋升等挂钩,时刻督促提醒文艺工作者敬畏纪律规矩、严守道德底线,做到德艺兼修。　　　　　　　　　　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