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一个人的修行 万般自在

六六,2003年以小说《王贵与安娜》蜚声海内外网坛，被看作继张爱玲、虹影之后的第三代海外华裔女作家的代表。荣登2010第五届中国作家富豪榜 。其代表作品如《王贵与安娜》《双面胶》《蜗居》《心术》等家喻户晓。本文选自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女不强大天不容》。

 

闺密从家乡来上海看我，于是约上另一个闺密，三个女人一起在我家唱夜戏。这天，三个女人突然变身哲学家，思考起婚姻的意义。

 

闺密甲抱怨婚姻生活的平庸，平庸到翘凸的胸都归于平淡了。“婚姻久了，什么都疲沓了。这个制度的存在绝对是违反动物本能以表明人是高等动物的，高等动物就是要存天理灭人欲。我觉得不合理。你想，一个单位如果跟员工签订无固定期限合同，员工会有干劲和创造力吗？一纸婚书如果从签订起就奔着白头偕老而去，人的叛逆心理就开始显现，谁都憋着一颗叛逃的心。我觉得最合理的方法是签订绩效合同，先签一年，彼此合作愉快就续签五年。五年内，你要觉得东家厚道，你就得努力表现；东家要是爱惜你人才，就得多砸利益。这才是良性互动关系。因为你有了警觉，随时有被辞退和发生经济危机的风险，你也不会放任自己身材走形，停止学习或者不劳而获。这将是多么美好的新世界啊！”闺密甲无限憧憬。

 

闺密乙发泄她的不满：“我最怕老公回家，我巴不得他天天出差。他一出差我就解放了，他一回来，家里到处都是他的脏衣服、脏袜子，我们的时间表都要围着他转。我特别讨厌他要求我陪他散步，我们都散了二十多年了，所有的历史都交代完了，或者说所有的历史都是我们俩共同创造的，大家知根知底还有什么可散的呀！他无论现在多英雄，他当年狗熊的糗事都是与我共度时发生的；他在外的神采飞扬，到我这儿就得意不起来。要我说啊，以后散步，应该全楼抓阄。吃完饭就到楼下摸今天散步的人选，彼此交流各自的发展史，这日子就过得有趣了。即使碰到个无趣的，对家庭建设也是好的，至少有助于从过去的怨恨转为现在突然间淘到宝的珍惜。”

 

闺密问我对婚姻的感悟。我说：“婚姻是我一个人的修行。我对人生的理解是，人生就是个太极圆，此消彼长才完满。像我这样的人，事业顺利，亲人健康，父母双全，财路颇丰，要是婚姻再美满无瑕，我怕自己早早就太极团圆满卦了。为让我的圈画得大些，我还是要留个小口儿慢慢收拢的。你若问我愿意舍弃哪部分作为月有盈缺的缺，我觉得还是让婚姻之路坎坷些好，至少肉身还在，还有机会翻盘。”

 

我所见的婚姻，没有一对不是在自我挣扎的道路上前行，没有一对是容易的，也没有一对是无变故地相亲相爱到老的。理想中最美好的婚姻是钱钟书与杨绛，钱老有两句名言：在遇到她以前，我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做妻子，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现在看起来固然美好，然而纵观他们一生的爱情，永远生活在颠沛流离的大环境中。像风雨中飘摇的一只小船，摇桨的两位水手若再不齐心协力，只怕不到彼岸即毁。

 

能遇难得的太平盛世，能有机会坐下来安静地讨论婚姻的事，本身，就是我们的幸运。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闺密从家乡来上海看我，于是约上另一个闺密，三个女人一起在我家唱夜戏。这天，三个女人突然变身哲学家，思考起婚姻的意义。

 

闺密甲抱怨婚姻生活的平庸，平庸到翘凸的胸都归于平淡了。“婚姻久了，什么都疲沓了。这个制度的存在绝对是违反动物本能以表明人是高等动物的，高等动物就是要存天理灭人欲。我觉得不合理。你想，一个单位如果跟员工签订无固定期限合同，员工会有干劲和创造力吗？一纸婚书如果从签订起就奔着白头偕老而去，人的叛逆心理就开始显现，谁都憋着一颗叛逃的心。我觉得最合理的方法是签订绩效合同，先签一年，彼此合作愉快就续签五年。五年内，你要觉得东家厚道，你就得努力表现；东家要是爱惜你人才，就得多砸利益。这才是良性互动关系。因为你有了警觉，随时有被辞退和发生经济危机的风险，你也不会放任自己身材走形，停止学习或者不劳而获。这将是多么美好的新世界啊！”闺密甲无限憧憬。

 

闺密乙发泄她的不满：“我最怕老公回家，我巴不得他天天出差。他一出差我就解放了，他一回来，家里到处都是他的脏衣服、脏袜子，我们的时间表都要围着他转。我特别讨厌他要求我陪他散步，我们都散了二十多年了，所有的历史都交代完了，或者说所有的历史都是我们俩共同创造的，大家知根知底还有什么可散的呀！他无论现在多英雄，他当年狗熊的糗事都是与我共度时发生的；他在外的神采飞扬，到我这儿就得意不起来。要我说啊，以后散步，应该全楼抓阄。吃完饭就到楼下摸今天散步的人选，彼此交流各自的发展史，这日子就过得有趣了。即使碰到个无趣的，对家庭建设也是好的，至少有助于从过去的怨恨转为现在突然间淘到宝的珍惜。”

 

闺密问我对婚姻的感悟。我说：“婚姻是我一个人的修行。我对人生的理解是，人生就是个太极圆，此消彼长才完满。像我这样的人，事业顺利，亲人健康，父母双全，财路颇丰，要是婚姻再美满无瑕，我怕自己早早就太极团圆满卦了。为让我的圈画得大些，我还是要留个小口儿慢慢收拢的。你若问我愿意舍弃哪部分作为月有盈缺的缺，我觉得还是让婚姻之路坎坷些好，至少肉身还在，还有机会翻盘。”

 

我所见的婚姻，没有一对不是在自我挣扎的道路上前行，没有一对是容易的，也没有一对是无变故地相亲相爱到老的。理想中最美好的婚姻是钱钟书与杨绛，钱老有两句名言：在遇到她以前，我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做妻子，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现在看起来固然美好，然而纵观他们一生的爱情，永远生活在颠沛流离的大环境中。像风雨中飘摇的一只小船，摇桨的两位水手若再不齐心协力，只怕不到彼岸即毁。

 

能遇难得的太平盛世，能有机会坐下来安静地讨论婚姻的事，本身，就是我们的幸运。一念放下，万般自在。